欲界正殿中，忘塵緣與涯十滅眾人站成兩列，中間空出一條道，上方的寶座散發著妖異紅光，此時空無人影，眾人皆是沈默不語，氣氛自然肅然，再加上欲界獨特陰森的氛圍。正殿中仿佛永遠不見烈日光芒，總是暗沈沈的，壁上的火光跳躍，映紅了冰冷的黑色墻壁，這種陰沈的格調總是使常人難以接近。

欲界的人長得或者造型都有些怪異，除了忘塵緣很秀氣穿著也比較普通了些，欲界掌命涯十滅和輔座忘塵緣站在最靠近寶座的地方，眾人一動不動，都在等著魔佛迷達回來，說起來迷達昨晚和涯十滅、忘塵緣說了去煙都一趟，竟沒想到去了這麽久，不過魔佛做事自有他的道理，涯十滅和忘塵緣也不好去催，只是今天還是欲界有些事，不得不把迷達喚回來。

忘塵緣心裏有些奇怪，平時魔佛很多時候都把他和涯十滅帶在身邊，去煙都的時候卻是只身前往，或許是和大宗師的私事吧。他還一直記得魔佛今天有個約要赴，要是迷達再不回來恐怕要失約了。

寶座前忽然一束五色光落入，迷達背對眾人身影出現在其中，光芒散去，他快速轉過身來面對眾人，動作充滿力量又霸氣十足。

“魔佛，您回來了。”眾人行了個禮，齊聲道。

“佛鄉那邊還沒有同意歸降是嗎？”迷達面對著涯十滅和忘塵緣，一回來直接拋出這個問題，欲界人挺多，涯十滅和忘塵緣是他的心腹，有什麽事都喜歡和他們講，他的屬下是想殲滅佛鄉，他更希望佛鄉能投降劃入欲界管轄，不到不得已他還不想消滅佛鄉，不過看趨勢有點難。

忘塵緣微微欠了欠，畢恭畢敬道：“是。”

迷達聽後並沒有其他表情，依舊是那副沈穩的模樣：“意料之中，如果佛鄉歸降得太快，就顯示不出我欲界的手段了。”

“可是，佛鄉為什麽會歸降？”涯十滅動了動他長著獠牙的嘴巴忍不住問道，他已經是拐了好幾個彎，收到了忘塵緣的“目光”，他瞥了一眼便又轉開了頭，他實在很不想問這個問題的，自從上次和佛鄉一戰，魔佛說要親自為佛鄉撰寫降書，結果昨晚魔佛去了煙都一個晚上沒回來，他猜想可能是什麽要緊的事，魔佛才會呆這麽久，要不是忘塵緣說魔佛今天還要赴約，他還不會貿然發出信號。

魔佛襲書沒寫，一回來就問佛鄉投降沒有，讓他們這些屬下有些難以回答。

迷達看忘塵緣和涯十滅神情微妙，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，他回想了一下，這才猛然想起，昨晚糾結了好一會，決定先去煙都，回來再寫降書，沒料到被古陵逝煙一直拖住，一直拖到第二天早上，他居然把降書的事給忘了，更不記得今天赴約的事，赴約這種事一般都是小秘書一樣的忘塵緣幫他記著。

真不知道魔佛昨晚遇到了什麽事，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忘了。忘塵緣心裏一陣冷汗，雖然他眼睛看不見，不知道魔佛現在是什麽表情，魔佛沈默了，但是他感覺到魔佛已經回想到沒有寫降書的事了，做屬下的他也不必提起這麽尷尬的事。

即使如此，迷達也沒有露出任何尷尬神情，眾人自然也不敢提，魔佛想起來就行了，不必往槍口上撞。忘塵緣還記著有個約會，於是開口道：“魔佛與春宵幽夢樓的步香塵夫人約定在今天到春宵幽夢樓去。”

這個約定是好幾天前的了，迷達請步香塵幫忙找出魔佛惡體閻達的下落，本來他和閻達也是一體，可以感應可以召喚，根本不必拜托別人來找，只是不知道閻達出了什麽事，他竟然感應不到閻達。步香塵說了幾天以後才能幫他找出閻達的位置，算起來大概就是今天吧。可是他降書還沒寫，一堆事沒幹，還要去赴約，昨晚在煙都的時候怎麽就沒算到這麽多事。迷達負手，沈吟了一聲，對忘塵緣道：“忘塵緣，你先跟我去書房。至於掃蕩佛宗的事，眾人候命，等我從幽夢樓回來再做打算。”

“是。”忘塵緣恭順應了一聲。

迷達帶著忘塵緣正欲要走，一個黃綠色長發的屬下回來，豎起左掌，在迷達面前彎了彎身：“無界波達。”

界波達是欲界第六天的答語,就跟佛教的阿彌陀佛一樣。

黃綠色長發屬下站直身，說道：“密行總隊一直在搜尋當初持有聖器人的下落，到目前為止，還是沒有消息，是否要繼續尋找？”

“聖器幾乎毀滅殆盡，就算人在，又有何用。”迷達說道，他的心思已經不在那上面，現在和以前的時代也不一樣了，轉身和涯十滅一幹人等道。“還是全力和佛鄉周旋，拓展欲界信仰的版圖吧，等我此次回來後便向他們施壓。忘塵緣，走吧。”他預想等把閻達找回來，佛鄉也該投降了，剛好和他之前猜想的一樣，等把佛鄉搞定就迎惡體和女體回欲界。

眾人目送迷達和忘塵緣離開的背影。

來到書房，也和欲界其他地方一個格調，並沒有像普通書房一樣有高雅書香氣，壁上掛著好些畫卷，裝飾還是太少了，到處都是冷冰冰的暗色。聰慧如忘塵緣，知道魔佛肯定是來補降書的，迷達還站在門口，他先走過去做了個請的動作：“魔佛請坐。”

“嗯。”迷達走到書桌邊坐下，忘塵緣在幫他準備筆墨和宣紙，忘塵緣各種殘疾，看不見又只有一只右手，但是一只手還是挺利索的，即使看不到但卻也像沒瞎一眼，他看著忘塵緣幫他展開空白的卷軸，忽然說道。“聽說你恢覆嗅覺和味覺了，為什麽不恢覆視覺呢。”

“是的。”忘塵緣依舊那麽恭敬，手中動作不停，臉上帶著一絲笑容，臉龐更顯溫潤，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。“有了嗅覺和味覺，已經能辨識世間甘苦。”

“哦。”迷達隨意一回，忘塵緣幫他研墨，動作和常人一樣，他還從不覺得忘塵緣是個瞎子，至少他帶著忘塵緣到處走的時候忘塵緣很能辨別道路。“那你能看見我的模樣麽？”

忘塵緣研墨動作一頓，轉頭向迷達，若不是那雙眼睛閉著，迷達還以為忘塵緣能看到他的樣子，有一種被凝視的錯覺，忘塵緣搖了搖頭，輕嘆了口氣：“屬下一直覺得雙目不能視物可使心境保持平靜，只是可惜屬下無法一睹魔佛真容。”

那語氣裏說不出的遺憾，還有些失落，迷達目光從忘塵緣臉上移開，拿起狼毫筆，沾了些墨，那墨散發著淡淡的墨香，他一手按住宣紙，筆尖落在紙上：“是可惜嗎。”

“是的。”忘塵緣站在旁邊說道。

後來兩人都不再搭話，迷達在宣紙上寫道一行字：限佛鄉五日內投降，五百條僧命，我給你們選擇的機會。

用筆剛勁，骨氣勁峭，法度謹嚴，於平正中見險絕，於規矩中見飄逸。迷達又仔細看了一遍自己寫的這行字，擱下筆，卷起宣紙，吩咐道：“找個人幫我把降書送給佛鄉。”

忘塵緣接過降書：“屬下願意送往佛鄉。”

“我叫你找個人送去。”迷達語氣重了一點，有些責備忘塵緣聽不懂的意思，也不知道忘塵緣是不是故意裝聽不懂。“你跟我去春宵幽夢樓找步香塵。”

“屬下知錯。”忘塵緣趕緊認錯。“屬下這就找人把降書給佛鄉送去，屬下先退下了。”他又欠了欠身，這才走了出去。

其實忘塵緣更願意前往佛鄉，他當初為了恢覆嗅覺和味覺，去找步香塵，步香塵那個□□的女人，居然要他和□□一晚。他一個修佛的要是□□一晚就要破戒了，但是為了恢覆嗅覺和味覺沒辦法，只得陪那個女人一晚，本想忍忍就過去了，沒想到那個女人變成了男人，說他是男人的時候叫策夢候，而且他本來就是個男人，於是他的節操就這麽沒有了。不過這種破事他只能藏在心裏，魔佛叫他一起去他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去。

迷達並不知道忘塵緣恢覆味覺和嗅覺的詳細過程，也只聽忘塵緣說是步香塵幫他恢覆的，坐了片刻，忘塵緣已經回來。他站起身向忘塵緣走去：“走吧。”

兩人身影一閃，逐漸消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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